2009年6月4日 星期四

遠古戰記─烙印之血 第四章《意外初鏢》

清晨,有點悶熱的溫度使人誤以為該是日光普照的一天,怎奈太陽卻窩在由雲朵鋪成的棉被中,久久不露臉,漸漸地,雲層愈積愈厚,顏色也由明亮轉暗沉,絲絲霢霂刺破高溫,空氣中的水味越來越重,顯然不久後定是大雨傾盆。

「夜光、冷月、凌霞,學園長決定給你們一個月的隱假,從明天開始奏效,在此期間,不得擅自做出潛入、暗殺等行動,這應該不用我再多說了。」藍師者道。

「那上層關於立場問題有所定論嗎?」冷月問道。

「暫時沒有,有主動一派,也有被動一派,理由跟意見都有其道理,目前需要時間和新消息的緩衝。」藍師者說道。

......今後行動的方針呢?」

「會議還會再開,總之絕對不要有自主性的侵略動作。」藍師者語畢即快步離去。

「想不到只有一個月,也好,我就利用這次的隱假把修蒙塞國首都『科基那迦』上所有知名的書店一次走透,替自己的第二副業找些靈感。」冷月說道。

「......現在出發?」

「當然啦,這趟路雖然不遠,但早點去,就多一點時間,說不定也可以早些回來。」

「不過看來老天可不許你呢!」凌霞指了指窗外。

只見窗外一片灰濛濛,烏雲佈滿了天際,太陽早已失了蹤影,斗大的雨滴像是夾雜無數警訊,告誡人們正視即將來臨的亂世。

『碰!』會議廳未關緊的窗戶抵不過風雨的蠻力,一聲撞了開來,同時在瞬間夾帶無數的雨珠,大剌剌地射向在座三人。

「啊咧,這雨還真有份量,很少碰過打人會痛的雨呢!」冷月推緊窗戶說道。「看來行程要延後一天了。」

三人靜待在會議室裡無所事事,時間就在雨水的洗刷之下一點一點地流逝,凌霞突然憶起什麼,笑臉盈盈地向冷月問道。

「冷月,與麗濕夢學園的闇影對招時,你的身法時快時慢,去向不定,平實中又有幾分詭異,那是什麼武功啊?方便的話順便教我幾招如何?」

「根據藍師者的資料,在戰鬥方面妳的確不是專門,......也好,與闇影發生衝突時打不過也就算了,可是一定要逃得了,喏,拿去。」冷月從懷中揣出一卷紙遞給凌霞。「內容不了解的地方問夜光吧,當初也是他告訴我其中的奧妙。」

只有一張而不是成冊成本的武笈與凌霞的想像有段落差,攤開一瞧,正面泛黃的紙面印著斗大的『步風三訣』四字,右下角依序由右至左印著『清風徐來』、『微風飄搖』、『見風轉舵』,想來便是三訣的名稱了,翻至背面,沒有預想中密密麻麻的解說字體,只有一首詩如此寫道。

『來去風之道,掌控風之奔,

疾行風之向,不留風之痕。』

字裡行間有著不少黑點,說是污漬,卻巧合到沒有掩蓋任何一個字,如此形式的武學傳承實在是超越凌霞以往所接觸的範圍。

「把妳所看到的汙點當成是腳印。」冷月好心提示道,然後又獨自抱怨。「夜光當時只花不到一個月即學透,而我卻研習三個月有餘,要不是他向我說明其中的關鍵,現在恐怕還是一無所成啊,附帶一提,這是最初藍師者給我們的第一個試煉。」

「那......那......該如何入門呢?」凌霞低語唸了幾回詩,依舊不得要領,再次問道。

「夜光老兄,咱們的伙伴遇上了瓶頸,你還能擺副事不關己的姿態我還真是佩服你呀!」

「......唔~~啊......什麼事?」大夢初醒的語調倒惹來凌霞的陣陣嬌笑和冷月的幾記白眼。

「給凌霞說說那紙上的玄妙唄。」

夜光聞言順目一望,原來是步風三訣,過往的回憶快速通過,不加思索地走近凌霞,抄起看似破舊不堪的黃紙行至窗邊,拉開一小縫,向滿臉皆是疑問的凌霞道破紙上鋪陳的涵義。

「......既以風為名,化風為詩,轉風為伐,便需驅風以觀之。」

簡單地說明後,將紙移至開縫處,強風一吹,原在字裡行間的黑點竟似活了過來,曼妙地穿梭每一個字,更以字為段落做步伐的轉折,似靜實動,如此武學的呈現不只在考驗學習之人的智慧,還包括動態視力及驚人記憶力,霎時間,凌霞只覺眼前之人如天般高闊,如海般深沉,與麗濕夢學園的闇影死鬥時,必隱藏了絕大部分的實力。

「妳有時間就多少練練,另外,妳也要開始考慮隱假時所需要的副業了。」冷月提醒道。

副業乃是隱假時闇影的另一種身分,有些任務所需要的相關條件剛好會跟副業符合,同時有個副業可以讓闇影更好穿梭在市集觀察民情並獲取所需情報,也可以安置數個以後執行任務時所需要的暫時避難所,當然副業的選擇也要自己確定有能力實行才有意義。

冷月的副業是自由作家,並實際發表過不少文章作品,在業界中算是小有名氣,夜光則是在修蒙塞國最左邊一個名叫柴基,跟凱薩特學園一樣所在的城市創設了【風光鏢局】,雖然名字頗為響亮,但名氣跟業績幾乎是零。

「嗯,決定後我會上報藍師者,先把眼下這東西搞定再說。」凌霞邊說邊踩步伐,卻因錯步而跌了一跤。

連天的狂雨下個通宵,直至次日早晨,太陽硬是擠出黃頭,釋放萬丈光芒,雲層在日光照射下,漸漸龜裂、粉碎,最後化為虛無。

「有要事到首都的各書店找我就準沒錯了,我走啦。」精神抖擻的冷月躍上馬匹,揮手向夜光和凌霞道別。

上乘的騎術搭配充沛的馬力,使冷月飛快從兩人能視的極限中消失。

「唉,平常總是很期待假日的來臨,但真的到了卻又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真是怪哉。」凌霞獨自發著牢騷。

「......只要做自己認為不會白費時間的事就好了,不然就去看看海,把出任務時還遺留的緊張感或恐懼感給消除。」

「看海?」凌霞一臉疑惑道。

「......學園的後方即是海邊,有時也會有其他闇影或正國軍在做訓練。」

凌霞聞言,低頭想了一下說道。

「你現在也沒事要做對吧!陪我到那邊散散步如何?」

「......隨便。」面具底下的淡藍雙瞳仍然保持絲毫的懶味,完全沒有被異性邀請的欣喜。

夜光領著凌霞穿過學園,途中不時看到策員積極地訓練正國軍的基本體能或戰場上的陣式排列以及情勢判斷,也有看到一對一及多對多的實戰對打,一直走到一扇大鐵門,夜光示意凌霞站開,使勁一推,冰鹹的海風即直撲兩人。

「......妳運氣不錯,難得遇到無人的空檔。」

「想不到觀賞浩瀚的大海如此令人通體舒暢。」凌霞笑道,同時秀足踏遍地上草域。

此刻透藍的天輕壓在青翠的草地上,看似佔盡一切優勢,然每根植草卻不畏這無形的壓力,筆直地指向天際,兩人漫步至靠海處,所踩之處盡是泥濘的土壤,望向遠天景況,海色與天色漸層,交縫處早已糊塗,深與淺的對比、動與靜的分別,活生生在兩人眼前綻現。

「夜光,你......你為什麼會進入凱薩特學園當闇影呢?」凌霞望著幻麗的美景,忽地開啟了話題。

「......無親無友。」

「那還存有任何關於父母的回憶嗎?」

「......從我有意識開始,眼所見就是學園的環境,耳所聽到的即是闇影該習得的戰鬥方式和求生技能,妳也應該知道,會成為闇影的,不會有完整的家庭。」

凌霞微微點頭表示同意,倘若多年前冷月的雙親沒在戰亂中喪生,恐怕夜光和冷月的一生中將只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誰又能料到一場意外的戰爭會硬生生使兩線交叉,唯一不同於冷月的是,夜光自有記憶以來,只有在凱薩特學園中的印象。

然而不知自己打從何來的夜光,反倒成了一個身為闇影最有力的條件,加上冷靜的臨場判斷及一身出色的身手,使夜光在以往所受的委託未曾失敗過,儼然成為凱薩特學園中價位最高的一個,而由於夜光在執行任務時,只分自己人及外人,根本不管所謂的男女老少,久而久之,此種態度反射在日常的生活上。

不過此無情的獨斷風格直到冷月成為他的伙伴後才略有改變,不若以夜光從前的作法,麗濕夢學園的闇影早就見不到隔日的陽光了。

至於冷月慘痛的往事,夜光也只是任由他自己的方式去處理、去壓抑,只有快出軌時才會做適當的提醒,畢竟發生的事已是沒辦法做任何更改,〈或許,凱薩特學園就是自己的家吧!〉這是夜光多年來一直持續灌輸自己的想法,現在,夜光慢慢地將此想法傳遞給冷月,這也算是『夜光式』的安慰吧!

「......人不會被悲傷這種情緒所支配,卻會在行事風格上受到影響,任務中那些有的沒的想法就不應該拿出來,冷月非常清楚這點。」

「你在跟我講道理嗎?」凌霞敏感地瞇了瞇眼。

「......不,我也只是身處其中的一份子。」夜光將目光直視凌霞「......如此而已。」

凌霞被直視得有些不自在,臉上微微發紅,草草再創另一個話題。

「你跟其他闇影不一樣,沒有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依舊戴面具不以真面目見人,看你進食時嘴巴部分好像可以拆,真有突兀感。」

「......習慣就好,任務需要也是會易容,算是一種危機意識吧,像妳跟冷月難道不會擔心有一天我會有把你們出賣的可能性嗎?」

「既然已經身為闇影,就已經在賣命了,如果連一起賣命的同伴都不能相信的話,那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呢。」凌霞噗哧一聲笑道。

「......這話給冷月聽到可能會感動到掉淚吧。」夜光語氣輕鬆回道。「......這想法的確也頗有說服力。」

「怎樣,改變心意想脫面具了嗎?」凌霞朝海面擲出一枚石子,可惜卻迎面撞上巨浪。

夜光吸了一口氣,也隨手拾起小石子,反手一甩,不甚特別的石子竟乘風破浪,到兩人視線的最遠端才沒入海洋,就在凌霞感到吃驚,轉頭望向夜光之時,夜光開口反問多年來心中的疑問。

「......知道長相是圓是扁是美是醜有這麼重要嗎?」

「其實不重要,只是純粹好奇罷了。」凌霞說出絕大部分之人對夜光面貌的結語。

〈不重要會問這麼多嗎?〉夜光心想,不過他也知道好奇這點是假不了。

「嘻嘻,我好像有些多管閒事了,真是抱歉,謝謝你陪我,副業我心中已有主意了,先去上報了。」

「......嗯。」夜光頭也沒回,低聲地補上一句。

就在兩人談話時,無名島上的無名人也正站在靠海處,約略與極遠處的夜光和凌霞二人面對面,無奈的是終年孤獨的他並沒有一個談天的對象,只得對著他認為的第二聽眾『廣闊無際的海』述說。

「人對於『人類』這種慾望的综合體還不夠了解,耗其畢生的時間、體力、精神、甚至傳承至下一代,並將其不堪的目的以謊言使之昇華成為無意義的使命,而一切竟只是想要更好的外在滿足,然而年復一年,卻終究困在由哀痛之傷、禁食之果、肉慾之望、姦賤之過,恥羞之感、罪惡之身、淫邪之念,多嘴之禍,蠢拙之辱、墮魔之道所製成的牢籠裡,遲遲不能解脫,不思突破。」俯頸看了一下海水。「哼,跟你這水沒什麼兩樣,本質已劣,混過雜質太多,再如何洗,你的鹹也不會變成甜的。」

隔日一早,正當夜光躺在床上等待藍師者的通知時,門外隨即傳來陣陣敲門聲,應了門,正是滿臉帶著絲微笑意的藍師者。

「夜光,麻煩替我跑一趟三國交界的平衡之村找尋紫師者,如有遇見便通知他一聲,速回凱薩特學園,之後你就在附近把放外地的時間耗完吧。」

「......我知道了。」

不到半刻鐘,夜光幾乎空身不帶一物,只抄著護身用的劍傢伙,即從學園正門策馬奔馳而出,不料才騎約三里遠,便見前方一人駕馬以極快的速度衝來,仔細一看,不是紫師者是誰,雙方擦身,奔去的方向正是凱薩特學園,看來一場額外的苦差事也免了。

〈人回去了,那就沒有去平衡之村的必要,......但既然出來了,到市區走走吧!〉夜光心想。

急速快奔,花了將近十個時辰,原先的暖陽現已快成了落日,才總算趕到修蒙塞國的首都『科基那迦』。

〈嘖,有些錯估距離,先歇一下。〉心裡想著的同時,雙足已走進一間名為『濃情』的酒屋。

雖名為『濃情』,但放眼望去,喝得爛醉的男人佔了絕大比例,且屋裡頭連半對情侶也沒有,頗有掛羊頭賣狗肉之嫌,倒是櫃檯旁坐著一位發酒瘋的女人有著些許新奇,看來這歹年,酒瘋並不只限於男人的權利,夜光隨便叫了調情水〈其實只是普通的純水〉,獨自縮在角落,靜靜地欣賞醉婆以外的人、事、物,試圖從這種不入流的酒屋找出一點樂趣,然而臉上奇特的面具還是吸引了多數人的目光。

〈哎呀,不小心竟贏了那個醉婆子,該喜或該憂呢?〉夜光心道。

持續不動聲色,拱起透明的精緻杯子一飲而盡,卻在仰視的目光餘角中,發現若隱若現的白光閃動,眼神低轉盯向該處,突然一股絕世無雙的優雅氣質緩緩包圍住夜光,放下緻杯,側頭望向此氣質之來源,在距此約十步之遙處,一白衣人背向夜光,而渾身雪白就有如萬綠叢中一點紅,在這酒氣熏天,光線昏暗的地點中顯得突兀。

「嘿............嘿嘿......哈哈哈......姑娘,要不要與本大爺......暢飲一番呢?......嘔~~~~呼呼......呼呼......」一名已有七八分醉意的醉漢叫道,而一旁不想惹事的顧客不是裝做沒看到,便是假裝醉倒,更有準備看好戲之人大聲叫囂,絲毫沒有一點行俠仗義的精神與氣魄。

原先無瑕疵的氣質被穿了個破洞,夜光便失了興趣,反而靜待下一個場面是如何進行。

白衣女子不理醉漢,轉身便要離去,哪知醉漢卻不知抬舉地擋住她的去路,得寸進尺的動作讓女子不知如何是好,左右張望欲尋求幫手,後退的同時越來越靠近夜光坐落之處。

〈真麻煩啊!看來不得不出手了。〉念頭一起,雙指扣住小杯子,勁灌食指,筆直彈向醉漢面門,正不偏不倚地擊中鼻頭。

『哇』的一聲慘叫,醉漢倒退了好幾步。

「操妳的,敢給老子玩陰的。」

以為是白衣女子下的暗手,在三分怒氣、七分酒氣的催促下,不分青紅皂白地舉拳掄向女子,然夜光已如鬼魅般立在女子身前,左手化掌一退一推,醉漢整個人便像斷了線的風箏,直往後面的石壁一撞才沒了動靜。

既已闖了小禍,夜光也不久留,直直往外離去,步出店家的同時一股阻力從手上傳來,連帶響起一嬌嫩悅耳的女聲。

「那......那個人沒有事吧?」

原來正是夜光搭救的白衣女子。

「......昏倒而已,無大礙。」

夜光這才看見她的正面,一襲白衣將全身包的密不透風,除了臉部露出一雙妙目,連同頭髮皆隱藏在白衣內部,而頭上的蓋布恰恰掩到雙眉。

女子鬆了一口氣,總算也有了打量夜光的時間,四目交接後,原有的緊張感化消了不少,好似從夜光的淡藍雙瞳中取得一劑定心丸。

「你......是傭兵嗎?」女子低聲問道。

夜光想了想,的確保鏢跟傭兵的性質頗為相同,只是接受委託的性質以及價位差距有段距離。

「......可以算......是,更嚴格說,我是保鏢。」

「那現在有鏢嗎?」

「......這個嘛......沒有。」

此話一出,女子的眼中飛快地浮現出喜悅、快樂、安心......等,任何正面的形容詞皆可在眼神中體會,但夜光卻暗中叫苦。

「是這樣的,最近路經修蒙塞國,就順道在科基那迦觀光,但人生地又不熟,加上我又是個弱女子,難免會受人欺負。」女子指了指濃情酒屋,以實例來證明所言非假。「所以想僱用你當我的保鏢兼嚮導。」

〈果然不是好事。〉夜光聽完,皺了皺眉頭,腦中電轉,欲想出推託之詞。

夜光的態度沒有白衣女子所想的乾脆,頓時有點慌亂,這時夜光又從女子眼中讀到所有不好的訊息。

〈如此豐富多變的眼神,想來尤娜兒公主也差不到哪裡去吧。〉夜光依舊沉默,倒是思緒有些飄動。

「酬勞的話絕對沒問題,隨便開個價吧!」女子看夜光久久無回應,決定以利誘之。

然而這種對尋常人最有吸引力的一句話對闇影而言,卻是最沒有意義的,因為闇影出任務所得的額外之財需全部繳回學園,雖也有月俸,但卻不比正國軍高多少,且不可任意調職或辭職,必須超過四十五歲才有資格引退,故古至今,能夠頤養晚年的闇影少之又少,絕大部分皆在任務中殉職,因此『不歸的職業』又成了闇影的別稱。

也許有著上述幾點的緣故,闇影在出手之際並不會顧慮太多,通常遭遇阻礙任務之人都是一個殺字了結,這也是闇影之所以會讓人聞風喪膽的原因。

而闇影的組成皆為沒有身分背景的孤兒為主,了解不夠通透的人會以為闇影的待遇遜於正國軍,其實不然,闇影一律可以要求單人房間,有資格參加一些高層的會議,還有天數不定的隱假以及一些特殊的特權等,而薪俸雖與正國軍差不多,但真有必要時,闇影可向高層索取另外的錢銀,如果能再熬到退休,學園更是會給發一筆足可傳子傳孫的龐大金額,如此也可避免闇影被其他學園以金錢收買,因此闇影還在役期間,釋出自己多金的一面,不過就像是投扔蔬菜給獅虎一般,一點吸引力都沒有。

「......先說說看妳的目的地,要是太遠的話就恕我愛莫能助了。」夜光給了女子一句可以轉圜的話。

「嗯~~~~那三國交界的平衡之村你看如何?」女子的語氣多帶刺探的味道。

「......危險,近來那邊可能會有戰事發生。」

「放心啦,不會亂到連路人都殺吧!」女子一派天真地說道。

「......哼,戰爭哪管妳是男是女、百姓路人的。」

這是句實話,不然冷月的雙親也不會平白將命送給了戰爭。

「所以才要請你當保鏢保護我嘛!」女子理所當然地笑道,完全不知保鑣跟軍隊的差距有多大。

「......妳以為訓練有素的軍隊會像那醉漢一樣任我擺布嗎?我可不想玩命咧。」

「至少可以靠你精確的判斷力,以第一時間帶我逃離戰場啊!」

闇影乃個人或一小團隊的行動小組,當然不能大方地在敵人的眼皮底下活動,故他們對戰爭的敏銳性比親身上戰場的士兵高明許多,保護自己隱密的重要性等同於自己的生命,因此闇影也被稱作見光死的職業,只要身分敗露,就知道要多訂一副棺材了。

夜光在聽到女子最後一句話後,倒也不能再說什麼,不得已只得再把條件弄整一些。

「......好吧!不過不能故意惹麻煩,如有重大事情需辦,得先告訴我一聲,這樣時間我比較好掌握,至於酬勞......這趟路的所有伙食費和住宿費,包括我的馬,有任何問題嗎?」

「沒,成交了。」女子爽朗地回道。

〈剩餘的時間夠我回來了,順便趁著這一趟,觀察破式圖國和標烈海國有何特別的動靜。〉夜光心道。

出發走了一段路,夜光突發奇想,如果被冷月看到他帶一名陌生女子到處亂跑,不知會被說什麼閒話,為預防不怕一萬、只怕萬一的情況,夜光開始思索要如何解釋,只是突如其來的抱怨打斷他的思緒。

「為什麼要帶著面具?你害我們成為路人注目的焦點了。」女子左顧右盼,不曉得要把目光放在哪兒。

夜光斜眼看去,果然來來往往之人皆會投過來好奇的一瞥,少數更與熟識之人接頭交耳起來。

「......反正習慣了,就讓有心人士去動動嘴皮子也無妨啊!」語氣中透著一種看遍人間的意味。

女子一聽,眼神一黯,像是想起了什麼,柔聲說道。

「面具只能遮蓋住五官的互動,沒辦法連內涵與心一同遮蔽。」

〈可妳一雙妙目早把妳給洩透了。〉雖是這樣想,但表達在口頭上的卻是一句「隨妳怎麼想。」

「我是說真的。」女子眼中射出堅決的光芒,持續說道。「我真的能體會這種感受,世上太多人依外表判斷一切,老實說,跟你這種刻意把外表隱藏的人在一起,我覺得很安心,因為我可以清楚接收由你內心釋出的善意。」

「......哼哼,不要隨便相信陌生人,小心我故意掩面只為了把妳牽去賣了。」夜光不以為意地說道。

像夜光這種在刀子口討活的闇影來說,只相信自己雙眼所見的一切事物,什麼潛在的善性,發自內在的真心都是空言,諸如此類黑暗面的極端思想其實遍佈整個闇影界,而闇影正是最接近黑暗的一個暗黑職業。

「不信就算了。」畢竟是猜測之詞,女子也不多說下去。

「......這麼說妳不會好奇面具下的面貌嗎?」夜光有點訝異問道。

「完全不會,我對你說話之前好像有明顯性會慢半拍的習慣還覺得有趣一點......對了,說這麼多話卻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怪失禮的。」

「......我沒有名字。」夜光實話實說,因為他知道對方一定會認為是玩笑話。

「這麼神秘,那......至少給我一個稱謂吧!」

再次出乎夜光意料,女子並沒有持續追問,畢竟一個不說出自己名字的人很容易激起他人的揣測,夜光有預感,此女子應也不會透漏真名。

「......夜光。」

「哇喔,意外地有品味耶。」女子停了一下。「話說做保鏢的就算知道雇主的名字也不能直接稱呼吧,那樣應該蠻失禮的才對,所以稱呼我大小姐就可以了。」

果然不出夜光所料,但無論是真名或假名,其意義都不大,最起碼叫起來比較方便,毋需用『喂』、『欸』等沒禮貌的發語字,只是『大小姐』三字著實怪異,感覺自己活像是某家豪門的僕人一般,因此在聽到一瞬間不自主愣了一會兒,女子見狀又補上一句。

「有不舒服還是有受辱的感覺嗎?我不是刻意賣高自己的地位,至少從穿著看起來也蠻配主僕身分就是,這樣也會給別人一種我好像有靠山的錯覺。」女子忙著解說,語氣頗為誠懇。

「......喔,妳思考的層次真遠,我是無所謂啦,不過如果有那種很強勢的壞人,反而會讓妳身陷險境險境也說不一定。」語氣中隱有不妥之意。

「到時你英雄救美的機會就來了,不期待嗎?」

發現夜光不在意,女子又說笑起來,兩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說著不著邊際的話,以極輕鬆的方式往目的地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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